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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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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殿內,一名武官端坐在桌案前,目不轉睛地盯著站在宮殿中央的人,乍見此人一副年少未經世事的稚嫩長相,心底冒著一串串懷疑的泡泡,但想著“真人不露相”,姑且看看這人到底有什麽本事。

“少俠,請問尊姓大名?師承何派?”武官清了清嗓子,撩起眼皮飛速地瞟了他一眼。

“在下姓晏名秋,無名無派。”話說“晏秋”這個名字並不是安洺洛腦子急速一轉便給自己新起的,而是因為林琬琰留在冰棺裏的一張紙條,這紙條是他樂呵樂呵地打著野味的那幾日裏偶然發現的。

“晏少俠,既然揭了皇榜,就需接受本官設置的三項考驗,考核過了也不一定能當上這官職,還得面見女王,女王滿意了才行。”武官站起身來,仿佛在嚴肅正經地宣布一道聖旨,面上帶著一點嚇唬的神情,隨即又悠哉悠哉地叫道,“想明白了就隨我來吧。”

晏秋嘴角輕輕往上一揚,步履輕盈地跟在武官身後,腦後紮起的馬尾小幅度地左右搖晃著,似是隨著主人的大好心情蕩起了秋千。

出城門、過街市、繞小巷後,武官帶著晏秋來到皇家的一個練武場,一眼望過去,練武場就是一個百丈長、百丈寬的空地。晏秋暗忖:難不成讓我在這來回跑上一個時辰考驗耐力?

武官略有深意地瞟了晏秋一眼,右手一揮,手下十幾名侍從開始搬東搬西。本以為他們準備一盞茶的工夫就夠了,誰知等到頭頂的太陽越來越高、直至最高處時,侍從們還在擺弄,晏秋在這暖陽的懷抱中犯起了春困,閉著眼靠墻坐著睡過去了。

“晏少俠?醒醒,現在都準備齊全了。”一名侍從蹲在晏秋身側推了他幾把。

晏秋睜開眼又閉上,再睜開眼時眼尾仍帶著三分倦意,忍不住調侃道,“我都睡了一個回籠覺了,你們這是為我準備了刀山火海不成?”

轉頭望過去,晏秋說完就楞住了,剛剛還空曠無一物的練武場現在擺滿了道具,果然是“刀山火海”。

“晏少俠,這第一道考驗是風球屏,轉屏上共懸掛著一百顆鐵球,其中只有一顆是白球,考驗要求便是在半炷香時間內只能用一招砍斷懸著白球的繩索。”武官一本正經地說完後,象征性地擠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右手做出“請”的手勢,“晏少俠請取劍入屏吧。”

走到插著各式長劍的劍箱前,晏秋隨手拔出一把劍,兩名侍從站在兩側分別撥開像珠簾一樣密集懸掛著的鐵球,為晏秋拉開了一個小門,晏秋側身鉆了進去。

這其實是一個由鐵架吊著的圓環,當晏秋進入裏面後,圓環開始旋轉起來,且旋轉速度越來越快,睜開眼看著就讓人覺得眼花。

晏秋在圓環中心處席地而坐,目不轉睛地直視前方,待白球在他眼前留下了三次光影,晏秋緩緩閉上了雙眼。風球屏依舊飛速轉著,春末溫和的細風吹拂過來簡直像是一觸碰就逃離的撫摸,密布的鐵球紋絲不動,只沿著既定的軌跡轉著。

圓環轉了幾十圈後,武官和侍從們見晏秋毫無動靜,正納悶時,驟然間,晏秋“騰”地一聲從地上跳起來,手中長劍上下翻飛,一道劍光在半空中畫了幾抹弧光,“滋啦”一聲,懸著白球的繩索應聲而斷,白球重重地砸在沙地上,發出嗚呼般沈悶的聲響。

武官見此人竟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一招即中,嘴巴禁不住微微張大著,呆在原地忘記下命令了,倒是身邊一位機靈的侍從見狀趕緊去操控風球屏,讓它停止了旋轉。

晏秋氣定神閑地從裏面走出來,用手拍了拍衣上粘著的塵土,正要張口說話時,武官忙回過神來,把嘴巴緊緊合上,雖說心下暗驚此人輕易破了自己苦苦思索三個月才想方設法制造出的絕妙考驗道具,但總還是有點不服氣,面上毫無波瀾地淡淡說道:“看來第一關只是讓晏少俠小試牛刀了?不過,還有考驗呢,請隨我來吧。”

這第二關是由五十根布袋制成的可搖晃軟樁擺列成的“荊棘道”,軟樁扭扭歪歪地一路往前延伸,足有近兩百丈遠。“荊棘”當然不是指帶刺的野草叢,而是在日光下閃著晃眼的白光的利刃,上百把尖刀倒豎在軟樁四周。除了尖刀,還有插在其間的三面軍旗,黃色的三角形軍旗被綁在七尺高的木棍上,迎風戲舞。

晏秋站在第一根樁前的幾步遠處,垂下頭似是輕輕嘆了口氣,擡起頭來後,臉上卻是明亮的笑容,“將軍大人,這是讓我跳軟樁、摘軍旗?”

“正是如此。”侍從不知什麽時候搬來了一把鋪著軟墊的檀木椅,武官筆直地坐下,用帶著看好戲的表情盯著晏秋。

晏秋了然,收起了笑容,往後退了幾步,施展輕功騰空而起,足尖輕點在一根根軟樁上,那些被踩過的軟樁仿佛從未被外物碰到一樣,連晃動都看不到。將至黃旗所在位置時,晏秋在空中旋轉半圈,足尖一勾,竟是直接將黃旗從木棍上勾到了頭頂,細長的手臂向上一抓,黃旗穩穩地落在了掌心之中,後面那兩面黃旗,晏秋也是如此輕松地抓獲在手。

待握著三面黃旗的晏秋從最後一根軟樁上躍下來時,他微微呼出來一口氣,蚊吟般輕聲嘆道:“果然無趣。”

這第二關對於晏秋來說簡直像是來游耍的,武官心底泛濫的那點不服氣徹底消散了,望向晏秋的神情都變得慈眉善目起來,“晏少俠,這第三關考驗須得小心點了。”

一名侍從舉著火把走向一個由兩側的鐵架支撐的旋轉三角鐵圈,那鐵圈上塗著一層黑色的稠狀液體,火把一點,星點大的火舌瞬間爬滿整個鐵圈,熊熊燃燒起來,轉動的鐵圈將周遭的空氣都扇熱了,一股股熱浪往四周溢散。離鐵圈約一丈遠的地方則懸掛著一個左右擺動的圓形鈴鐺,發出一串叮鈴鈴脆響。

“想要通過第三關,便是從這一直翻轉的三角鐵圈中鉆過去取下擺動的鈴鐺。”武官這次用滿懷期待的眼神看著晏秋說。

晏秋楞了楞,眼神略顯空洞,思緒飛向了天外,聞言才猛地拉回神游天外的自己,咧嘴笑了笑,“等會兒可能會讓將軍大人見笑了。”

那鐵圈和鈴鐺自顧自地分別走著不同的軌跡,晏秋平靜如水,慢慢走到那鐵圈前,毫無半分猶疑,抓準時機便縱身鉆進三角鐵圈中。

武官本以為這一次晏秋仍然會毫發無傷地成功通過考核,誰知,就在晏秋將要從鐵圈鉆出來那一刻,鐵圈的三角尖頂碰到了他的臉!晏秋的身體明顯顫了顫,他迅速變化了姿勢,身體倒掛轉了幾個空中翻,最終落地時,握成拳狀的右手緩緩攤開,是一個鈴鐺。

“將軍大人,我是不是通過考驗了?”晏秋只在轉身時忍疼輕輕吸了一口氣,面上神情淡然。

那武官其實是個心善柔軟的人,見晏秋白皙幹凈的臉龐上被焰火燙出了一條紅色的傷疤,開始於心不忍起來,“我這邊的考驗晏少俠算是通過了,明日本官會帶你去覲見女王。你這臉上的傷疤讓女王看了也不好,我讓府裏的大夫幫你看看吧。”

“那就多謝將軍大人了,這疤明天定是好不了,我會想辦法盡量不要嚇到女王的。”晏秋柔聲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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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夫那抹了點藥膏後,晏秋就在武官安排的小院裏歇了一宿。次日一早,他就提前將自己穿戴整潔,並戴上了一張銀色面具。隨著侍從入宮,舊地重游,難免讓人感到悵惘感傷,從踏進皇宮宮門的那一刻起,晏秋一直沈默不語,雙唇緊抿著。

“晏少俠,女王這會兒並不在大殿內,正在百花園中賞花,請您隨我入園覲見吧。”侍從帶著晏秋來到大殿門口後,從宮女口中探得女王留下的消息,便領著晏秋往花園走。

園中依舊點綴著七彩花色,山茶花、梔子花、三色堇等爭相鬥艷,粉色的櫻花瓣灑滿鵝卵石小道,花香四溢。一抹倩影遠遠立在花叢邊,身旁還有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宮女手捧著幾枝花和她輕聲談論著什麽。

晏秋跟著侍從慢慢走近,當離那兩人只有幾步遠時,侍從低眉沈聲道:“女王,晏少俠帶過來了。”

方才遠遠望著只能瞧見一個輪廓,走近才看清楚女王的花容月貌,安桃柚上身著青竹長袖白紗衣,配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梳著淩雲髻,頭戴兩支金海棠珠花步搖,額間點著蝴蝶花鈿,兩耳垂著白玉耳墜,端莊優雅;轉身回眸間,一雙杏眼像林間跳竄的兔子般將晏秋的臉仔細地打量了一遍。晏秋盡量在不讓人察覺的情況下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打開像被一團棉花堵住的喉嚨,拱手澀聲說道:“小人晏秋,參見女王。”

“無需多禮,聽聞你揭榜後,通過武官大人給你設置的考驗來說絲毫不費力,晏公子可是自小便開始修煉了?”安桃柚折了枝花遞給身邊的宮女。

“小人命途多舛,父母雙亡後,十歲時曾被一位隱居山中的道士收留,略微教過我一點武功,只是後來他也駕鶴西去了,留下幾本武功秘籍給我自己琢磨,但並未提過他的出身門派,更沒有收我為徒的意思,過去這些時日算不上正經修煉,權當是一個人無聊的消遣罷了。”

聞言,安桃柚回應了一個知曉的表情,輕輕點了下頭,“晏公子的臉上為何戴著面具?”

“那日參加考驗時不小心灼傷了自己,還請女王見諒,我不想嚇到女王。”晏秋說到後面時,故意做出一番無措、驚慌的模樣。

“本宮不是膽小的人,更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你現在不肯摘下面具也無妨,日後待你心甘情願的時候再說好了。你若真當了我的貼身近侍,本宮不能沒有見過你的真容,誰知道面具之下會不會突然換了一個人,晏公子可否理解本宮?”安桃柚突然認真地說著,眉間神色肅然。

“小人明白。”晏秋頷首道,一時陷入深思中。

“晏公子陪本宮走走吧。”安桃柚擡手揮了揮,示意侍從宮女們不用跟著。

“好。”

安桃柚輕移蓮步,款款走在前面,晏秋跟在她身後,有問必答,但不敢多說什麽。

片刻後,兩人來到了花園中一座小山的亭子上,此亭名為望穿亭,站在亭欄邊往下眺望,可以欣賞山腳下秀麗的花園風光,還能眺望遠處錯落分布的宮殿、紅墻。

“平時處理政務太累的時候,本宮就會來這邊看看宜人的景色。”安桃柚擡腳準備往山下走,一步一步踩在石階上,瞬間想起來什麽似的,回身欲再往山上走,突然,腳底一滑,細細的腰肢彎向一側,身形不穩,整個人開始往山下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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